“威斯尔德，久违地来赌一把吧？”
……木羽还是没有说话，直到他的面前被摆满了筹码，面前被放了两张牌，他还是一言不发地低着头。
“如果你赢了我的话，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。”约翰轻轻地抄起牌，看着牌面说道，“毕竟，你从来没有赢过我呢……”
约翰干笑两声，无可奈何地笑了笑。
威斯尔德的头缓缓抬起，他干瘦的手指缓缓举起，轻轻触碰到了桌面上的牌，他的手像是刻意，又像是无意地颤抖了几下，他轻轻地触及牌面的时候，他淡淡地吐出一句话：
“约翰，你认为这个世界应该是平等的吗？”
约翰愣了一下，他看向木羽的脸，灰黑色的发丝盖过了他的双眼，丝毫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“平等，那不是愚者的笑话吗？”约翰笑了笑，笑的有些随意，显得很放松，看过底牌后，他轻轻地把几块最小的筹码丢到奖池中。
木羽没有作声，他微微俯身探头，像是看到了牌面的大小后，轻轻地把那两张底牌压在深绿色的牌桌上，轻轻掷了几颗一样颜色的筹码在奖池内。
约翰见状，轻轻敲了桌面两下，嘴角缓缓挑起：
“无论是你还是我，都是天生的赌徒呢……”
年轻的侍者轻轻地从整齐的牌堆里取出三张牌，仔细地摆正在桌面上。
“我们也是通过赌博认识的呢……”
约翰再次说道，而后再一次敲了敲桌面，示意不加注。
“赌徒？”木羽笑了，笑的很浅，看起来很无奈，他干脆利落地把手上的牌甩了出去，两张底牌在侍者的前面恰到好处地停下，这是放弃这一回合的赌局的意思。
木羽在约翰尚未加注的情况下弃牌，无异于是上白送给对手筹码，因为这样的行为对于赌客来说，没有一点好处，无异于是没有任何要求地遣送自己的财产。
约翰皱了皱眉，说到：
“你隐藏了这么久，打算隐藏到死前吗？”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舒服，话语并没有就此停下，而是带着些许怒意，从那有些干涩的喉咙深处颤动着发出——
“放开手脚来和我赌一把吧。”
“约翰。”木羽淡淡地叫了一声，而后有些别扭的微笑在他的脸上缓缓出现，看起来就像是对于自己的处境毫不自知一般，他继续说道，“输，真的很容易。”
在约翰的眼里，木羽就像是一个放弃了生的希望，一只挣扎都不愿意的垂死老狗，他略显惨淡的笑容，就好像已经认输了一般……
“你也有这种样子啊——威斯尔德！”约翰·布莱恩有些愤怒，他轻轻地站起，像是要离开牌桌一般……
翰退了几步，他左边脸颊的肌肉缓缓上移，露出有些失落的笑容，向木羽身后的门走去。
“杀了他……”
约翰嘴里的音节还没有吐完，他的衣领轻轻刮过木羽的肩膀，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，就被木羽的声音所打断了——
“还没赌完呢。”约翰的身后传来了木羽的声音。
约翰·布莱恩停滞了一下，在停顿的一刹那他听到了他想要的声音。
那是带着淡淡随意，却不放纵的声音，那是对自己的生死毫不在意的声音。
“威斯尔德，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……”
他转过身来，再次在那张椅子上坐下，向着负责发牌的侍者看了一眼，那位年轻的侍者再一次开始发牌。
“约翰”木羽的手轻触在那张有些光滑的指派上，一边轻轻地抄起，一边说道，“你认为我们还是朋友吗？”
约翰·布莱恩愣了一下，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，看向木羽，淡淡地道：
“你认为我们还有可能是朋友吗？”
“你认为你杀了我之后琳达不会伤心吗？”木羽显得很平静，言语之中没有丝毫动摇。
“你认为我会把玩弄琳达心意的人留在这个世界上吗？”约翰轻轻瞥了坐在对面的木羽一眼，眼神之中像是隐隐包含着一丝怒意。
侍者再一次开出了几张牌，这一次木羽投下了大部分的赌注。
约翰毫不犹豫地把相同的赌注推了出去，而后他的情绪渐渐趋于平静，因此声音也恢复了原来的音调——
“你背后站着的应该就是伊莉雅·威斯尔德吧。”
荷官再一次轻轻地把一张牌放在牌桌上，而约翰则看着木羽，说着把所有的筹码都推向前方了。
木羽并不作声，只是再次把牌丢到荷官面前。
见他没有回答，约翰继续说道：
“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？那么卑劣的离间，又怎么可能成功？”他的语气越显得有些强烈，眼里透着的怒意与疑惑越来越强。
木羽还是没有作声，他再一次拿起荷官放在他面前的两张牌，足足过了十秒，才淡淡地说道：
“如果你赢了我，我就告诉你全部。”他缓缓地把自己的刘海拉起，露出那双深邃黑暗的眼睛。
约翰愣住了，他在木羽的眼睛中，仿佛看到了某些本不该存在的东西——
那不是一个败者应该有的眼神。
木羽的目光毫不躲闪地与约翰·布莱恩碰撞，那道低沉的声音像是透过某种物质一般，拥有着更强的磁性，他继续说道：
“到那个时候，我希望你能收下某件东西。”
约翰的脸上缓缓地出现了一丝满带着桀骜的笑意，笑道：
“凭你这些筹码？”
经过几轮博弈，木羽面前的筹码已经不足约翰的二十分之一，那张略大的牌桌上，约翰面前的筹码高高堆起，宛若一座小山，和木羽的筹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“凭这些。”
……
“全下……”
威斯尔德向前推出了全部的筹码，他的语气很平淡，一如往昔一般，没有丝毫犹豫。
“跟注。”约翰丢出了筹码。
屋内明亮的灯光从各个方向投向坐在桌面上的两人，在地上画成了一层又一层的暗影……
德克萨斯最大的赌场依旧聚集着成千上万的赌徒……
凌晨三点的德克萨斯州依旧等待着黎明的到来，无论是纸醉金迷的中心城区，亦或是破落不堪的贫民区。
黑暗占据了这片天空，就连那一弯新月也被隐去了光芒。
所有不堪的一切，明目张胆的、鬼鬼祟祟地进行着……
“看来你的赌术在我之上。”约翰的脸上带着一丝苦笑，“但是今天就连运气也站在你这边吗……”
木羽没有回答，刘海不知不觉垂下，遮住了那副似乎永远都看不见深处的瞳孔……
约翰的笑容很惬意，像是在享受一般，赌博的成瘾性有时胜于烟酒，无论是赢家，亦或是败者，他们的内心早就输给了赌博本身……
在这些密不透光的房间里，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，手表上的时针早已划过来六点。
遥远的天边，早已露出了鱼肚般的白光，像是这个纸醉烟迷的城市的人们看见了象征性的和平一般……
有什么结束了，也将要有什么开始了……
每每触及牌面的时候，约翰总是能感觉到一种由指尖触电般蔓延的愉悦，这是每一个赌徒的本性。他相信着，无论是自己，还是坐在他对面的木羽，都不知不觉沉浸在其中。
似乎双方都忘记了……
这是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赌局。
年轻的荷官缓缓地把那牌面揭开，白色的手套覆盖在那几张光滑的纸牌上，掀开了几个棱角分明的字母、数字……
纵使是战乱肆虐了千年，扑克这种东西还是存留了下来……
“全下。”
约翰淡淡地说道，没有丝毫表情的扑克脸仿佛印在了他的脸上。
“跟。”
灰黑色的发色隐去了木羽眼神的深邃，他的发丝轻轻摇晃……
牌开到了底……
“收下这个……”看不清木羽的表情，只听得到他的声音。
他从上衣的内口袋中取出了一个烟盒，他缓缓地打开，从中取出的却是一张扑克牌……
“你输了。”约翰的身体向椅子后面靠去，他的手缓缓交叉，看着眼前的木羽。
“你会收下的，作为曾经的朋友……”没有任何情感的发言，平平淡淡地从青年的嘴里吐出。
约翰缓缓地从桌上拉过那张扑克，苦笑两声，而后冰冷凝结在他的目光中：
“我收下。”约翰轻轻地把那张扑克放进上衣的口袋，而后缓缓地举起右手，木羽身后的士兵举起了手枪。
“作为你的遗物。”约翰冷冷地看着他，约翰·布莱恩的眼里充满了杀意。
无论是从他的立场，亦或是为了他的恋人，在他的眼里，这个名叫木羽·威斯尔德的青年都必须死，他的杀意已到了临界值，下一秒，这个青年就是一具尸体……
他看着曾经的友人，没有过多的表情，只有凌厉的杀意，约翰看着面前好似还无动于衷的木羽·威斯尔德，心中却越有一种怒意。
这种怒意不知从何而来，也不知该发泄在何处，直到看到木羽·威斯尔德那淡漠的脸孔……
眼前的青年仿佛从始至终都是如此与世无争，直到死前都是如此这般与世无争……
但是，约翰·布莱恩好像错了……
（约翰和木羽玩的是德州扑克，感兴趣的话大家可以自己查一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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